俞宸喜欢雨夜。
他对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感,纯粹是喜欢在独自一人的夜里倾听雨水拍打玻璃窗的声响,那对他来说有如白噪音一般,能在规律的杂乱中找到平静。
除了雨水之外,他也喜欢任何没有规律的噪音,特别是人说话的声音。
此刻,他的耳机中就拨放着广播节目,同时黑蒙蒙的窗外也正下着大雨。
两者完美的配合,令他的读书效率提升至前所未有的高点。除了原文书上复杂的热力学推导公式,他的大脑中没有任何空隙能塞入别的事物。
随着时间流逝,原先的综艺广播节目换成了政论节目,名嘴们激动的声音终于拉回俞宸的注意力,令他微微蹙起眉头。
啪。
俞宸仍惯用自动笔计算,一不注意,笔芯立刻断了一截。
翻了翻笔袋,没笔芯了,一根都没有。
这时他就怀念起室友周畅的好了。他自己平时有些懒散,而周畅的房间里总是一应具全,倘若缺了什么文具,必然在周畅那张黄梨木书桌的抽屉里找着。
有一回他甚至看到用来批改书法的红色自动毛笔,周畅却管那叫朱砂笔,说是画符用的。
周畅的工作非常神秘,虽然表面上是隔壁精神病院的清洁工,但究竟有什么清洁工是需要画符的?俞宸想不明白,周畅也闪烁其词。
时间一长,俞宸便学会不与对方探究了。
左右也只是室友。
然而,只要是周畅加班的日子,例如今晚,他便会将房门锁上,缘由或许有很多种,但俞宸更相信他是在提防自己这与他同住了一年的室友。
没有笔芯的俞宸改以圆珠笔写完公式的最后一行,笔尖与纸张摩擦的窸窣声丝丝入耳,令他忽然意识到无线耳机没电了,耳中的广播不知何时不再播送,唯有一阵静谧。
没有广播,雨声也凑合。
少了耳机的保护,俞宸内心涌起一股微妙的不安,手下写公式的速度也减缓不少。
此刻他的双耳像天线般接收除了雨声外的环境音,外头的走廊以虚无吞噬了整个房间,沉沉挤压着脆弱的房门。
过于安静总会令俞宸耳鸣,或是想起其他不愿回忆的……事物。
他努力忽略独自一人待在这幢三层小楼的事实,只专注于眼前的热力学习题上。
下周是期中考,即便他读书比别人快点,记忆力比别人好了点,却也不是天才,面对热力学这种魔王般的科目,仍须努力复习。
说起来,他今天一整天都做了什么?其他考科读过了吗?
俞宸写下另一行公式,思考许久,一时竟想不起自己先前在做什么,他是先洗了澡才坐在书桌前读书的呢,还是只吃过晚餐?
吊诡的是,当他细细追究起缘由,一切都不对劲了起来。
最先出现异状的是教科书。
当俞宸望向纸上的公式,却发现所有的字母都糊成一团,彷佛深度近视者没戴眼镜,错误的焦距导致模糊的字体。
那他刚才又在写什么?
只见书桌上的计算纸一片空白,纸面上有几道指甲掐出来的痕迹,却没有墨点或文字,代表他从未写下任何公式。
俞宸一怔,低头望去。
他根本没拿笔,既没有他那支常用的黑色自动笔,也没有蓝色圆珠笔,什么都没有。
这种毫无逻辑的境况,唯有一种可能性。
簌簌……
门外适时响起一阵拖行的声音,细微到若无意识,便会忽略的状态。
俞宸浑身都绷紧了。
潜意识左右人所看见的一切,俞宸提醒自己想些好的、良善的事物,但他脑中仍不自觉浮现出一道形象。
它总是在那里,在他的梦境里。
三声低低的叩门响起,在雨夜声中格外朦胧。
此刻滂沱大雨将俞宸和门外的东西关在这幢小楼中,如同一层无形的牢笼。俞宸平时喜欢被雨声保护的安全感,可若有东西闯入,他便突然之间孤立无援了。
一如往常,他走上前打开了房门。
楼梯间幽蓝色的灯光洒在走廊上,木质地板上有几个湿漉漉的脚印,一路延伸到尽头的厕所中。
厕所亮着灯,刺目的白光由门缝透出,无声呼唤着俞宸。
他赤着脚踏上走廊,由脚底板窜上的凉意令他瞬间打了个寒颤,与之相反,那些脚印所遗留的水珠竟然是温暖的,透着一些未散去的热气。
来到浴室门前,俞宸伸手推开半掩的门。
没有人。
马桶、洗手台与镜面都被周畅收拾得相当干净,洁白的浴缸里则放着蒸腾的热水。
自来水清澈透明,而这水却混浊乌黑,哗啦啦地由出水口流出,像俞宸小时候在乡下老家见过的田边泥水。
由于水过于脏污,一时竟看不见浴缸底部。
当然不是有什么人在这里洗过澡,俞宸知道这水是一种幻象,是提醒,或是恫吓。
一阵喃喃絮语由水面下传来,在偌大的浴室中显得尤为清晰,混杂着令人听不清,却又亟欲一探究竟的诡谲。
俞宸习惯性地倾身,将耳朵凑到浮动的水面上。
声音像是隔着一堵墙,似乎在叫喊,却因物理屏障而削弱强度,变成一声声带有厚实回音的呓语。
俞宸试过很多次,却总是听不清那声音在说什么,那必然是谁在对他说话,并且非常重要,重要到无法置之不理。
音调和内容每回都是相同的,起先低沉平缓,后来却变得急促狂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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