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地处南方的长风州城燥热的很。
城外‘长风河’绕城而过,悄然流淌,河畔巨柳垂荫,轻风送爽。
画舟彩舫于河上飘荡,不时传来琴音萧声和朗笑娇吟。
但没人会注意河畔一棵大柳树下坐着的一个布衣少年。
他正是被逐出‘正宅’的弃子罗邪罗十七。
和他一起出来的只要随身一个小包裹,其它的什么都没有。
罗家正堂上那一幕逐子出正宅的大戏发生还没多久,罗家正宅的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趁着日头还没有西垂,罗邪收拾了一个小包裹就离开了正宅。
其实他是永远的离开了那个家,即便罗家还认他,他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天大地大,还怕没有落脚之处?
对罗邪来说,那个家没给他任何的留恋,即便是融合的记忆里只有无尽的屈辱,家的‘归属感’就无从谈起。
他故意剌激罗云东,就是想看看‘十七’在这个父亲的眼里有没有一点份量?
他融合了前身‘罗邪’的一些记忆,但也找不到对这个‘父亲’的一丝情份。
他甚至替‘罗邪’怀疑‘自己’是不是罗云东的亲生儿子?
试探的结果是他被驱逐,被放弃,被人家赶出了罗家正宅。
大该罗云东的儿子太多了吧,根本不在乎放弃一两个子嗣,哪夜无美伴寢?搞个子嗣出来费什么力吗?更值得他重视的是家族的利益,更叫他上心培养的是子嗣中最出色的那三个,将来从他们中挑一个出来接家主之位就好,没必要把更多精力放在那些没前途的子嗣身上嘛,虽然罗邪突然冒了个尖儿,但他懦弱了十几年,根本无法扭转罗云东对他的不良印象。
最最根本的是问题是‘野崽子’的真实性,这一点只有罗云东心里有数吧?罗邪也不知道。
当然,罗邪生母‘六娘’肯定知道,但六娘早失踪十余年了。
突然挑衅家主的威严,想表现他叛逆的反骨吗?
想撸家主的面子吗?想让家主承认他过往的那些错失吗?
显然,罗云东不准备向‘罗邪’低头,你小子不自量力,滚你的蛋吧。
被激怒的罗云东最终还是下了决心,那一刻,他心存的一丝愧疚也没有了,六娘,是你儿子不识好歹,你怪不得我。
此刻柳树下静坐的罗邪,并没有什么惆怅和痛苦,反而有一种解脱之感。
他压根就不是罗家的人,呆在那里和那些人也格格不入,从心理上就排斥,在罗邓氏提及‘其母’时,他才融合了‘罗邪’留下的怨恨记忆,才对‘母亲’泛起了亲情感,但仅此而已。
至于罗家的其它人,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想去亲近他们的想法,他们的迫害只是叫他心里积压了更多仇恨,也更刻骨的思念自己那失踪已久的娘亲。
‘罗邪’的怨念里有这样一个想法:如果我也有娘,可能不会这么惨。
这个想法叫罗邪有点可怜‘他’;
现在,过往的一切都成为了历史,他罗邪要开始一种全新的人生。
至于那个‘母亲’可能会留在他记忆的深处,既是前身‘罗邪’的记忆,也是此身他的记忆。
但今生今世能不能再见到这个‘母亲’,罗邪也不知道,也没有太强烈的渴望,毕竟这是‘罗邪’的意愿,只是在记忆融合之后,不可必免的影响到了他,身既合一,心亦合一吧,你的娘就是我的娘,但愿有一天我能替你完成‘见母’这个心愿。
正在琢磨这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罗邪的目光没有从圣武河上移开,那脚步声也带来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好象是罗青衣的。
罗青衣出现在大柳树下,他依然是一袭青衫,雄阔的躯体撑起他冷厉的气势。
做为‘六豪族’罗家的长老之一,他必然是‘宗’阶的修为,即便是在整个长风州,罗青衣也是有一定名望的角色。
初阶‘戮’,二阶‘灵’,三阶‘玄’,四阶‘宗’,五阶‘王’,六阶‘尊’,至于七八九阶太遥远,现在就不赘述。
每阶分三境,就拿‘宗阶’来说,初境是‘少宗’,中境‘中宗’,上境‘大宗’;
每一境的差距都很大,正应了那句‘失之毫厘、谬之千里’的说法。
罗青衣没有看一眼树下坐着的罗邪,只把目光投在画舟彩舫密布的圣武河上。
还是罗邪先出的声儿,因为他心里对这个罗青衣有一份莫名的好感存在。
“青衣长老找我还有事?莫不是罗家主后悔没追回我的修为?”
罗青衣微微叹息一声,此子和当年六娘的秉性何其之相似啊?她不是太刚太烈太任性,也就不会不知所踪了,当然,这个说法不是绝对的,也可能有其它原因,总之六娘的失踪已成了罗家十余年来的一桩公案,至今也没有任何结论或说法。
“罗邪,你的脾气,象极了六夫人。”
“那是,我是我娘的儿子,不象她象谁呀?”
其实罗邪就是罗邪,他本就不是以前那个‘罗邪’,至于说象极了‘六夫人’,大该只是性格的巧合吧。
当然,现在‘身不分彼此、娘不分你我’的状态,罗邪这么说也没有错。
果然,罗青衣道:“但以前我没发现你是这么至刚至烈的脾性,不然就不会被他们欺负了。”
“我没娘嘛,该忍就忍,但忍到无需再忍的时候,就不想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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