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
泥泞不平的小镇土路上驶过一辆崭新的黑色奥迪。
前几天刚下过雨,路上坑坑洼洼积满了泥水,奥迪从路口开到路尾已经溅满了泥豆。奥迪停在了一处建造清爽的二层小别墅门口,车门打开,一名西装革履,大概三十来岁的男子下了车,紧接着,一美貌妇人抱着一个五岁男孩子从副驾驶出来。
女人画得精致的脸皱得跟包子皮似的,一下车就朝男人抱怨道:“你家乡怎么这德行,连条好路都没有!”
男人憨笑着,低着身段给女人赔不是,“你别急,是我不好,改明儿我就给捐条路出来,下次一定走得顺当!”
女人冷哼着撇过脸不说话,男人知道这是女人不计较的反应,这才放下心来,走过去敲门,“大哥,大嫂,开门!”
“大哥大嫂的叫个屁啊,大清早的叫魂啊!谁是你大哥大嫂啊,你妈的别乱攀亲戚!”
门里传来一个妇人的叫喊,嗓门儿实在是大,活像隔了一个村儿都能听见。女人听了这声音脸立即就黑了下来,男人见状,满脸尴尬。
“我说俞斌,你们家亲戚就这素质?”
俞斌张口预辩,大门已经打开,一个大龄妇女顶着一头草堆似的长发,裹了一件碎花外套,脸色暗黄,双眼无神。见到门口的两个人,大笑道:“哈哟,原来真的是老二回来了啊!哟,这漂亮姑娘是哪个啊?你媳妇儿?”
被逼无奈,俞斌只能暂且搁下解释这事,说道:“大嫂,这我媳妇儿,叫施易兰,她城里人,不太适应我们这乡里,你帮着映衬着点!”
“多大点事啊,啧啧……你还别说,这城里的姑娘就是标识,大妹子你跟着老二喊我嫂子吧!”
俞斌碰碰施易兰,示意让她叫声嫂子,施易兰阴着脸不开口。大嫂像是没发现什么不对,自然地走向前,才看到施易兰手上的孩子似的!
“哎呦,这是我侄子吧,都这么大了。”
说着就要作势来抱,施易兰躲开,大嫂手举在半空中,别提多尴尬。俞斌赶忙拉下嫂子的手,找理由搪塞过去,“嫂子,孩子路上累了睡着了,不能离开小兰的怀里,不然会闹的!”
“哦哦,明白明白!”嫂子这才笑着点头一个劲儿的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施易兰实在不想和自家嫂子相处的俞斌,心中纠结了片刻,笑着说道:“嫂子,我们这次回来主要是看看你们和妈并且拜祭一下爸的,马上又要赶回去,最近公司忙得很!”
“公司忙好啊,说明有钱赚。”嫂子表示理解。
“我哥呢?”
“他呀,昨天去了舅舅家,还没回来呢!”嫂子回答。
“妈还在山上?”俞斌又问。
“可不是。”
“那我先带小兰去看看妈了顺便拜祭一下爸。”
“哎?”嫂子惊讶道:“刚回来也不歇一下?”
“不用了。”
俞斌说着就拉着施易兰走了,直到走远,俞斌才从施易兰手上接过一直熟睡的儿子俞劭,摸摸施易兰的脸,哄道:“好了,老婆别生气了,我们拜祭完我爸就走。”
此时的两人谁也没想到,这一趟深山之行是从未有过的惊心动魄,也从此,决定亦或是改变了一个人的一生命运。
“老不死的哎,你有福气哦,你儿子带媳妇儿孙子来看你咯。”
深山一处坟堆前,一个精神劲儿十足的老人坐在那儿烧着纸钱,嘴里念念有词,她的身后站在俞斌,施易兰,以及已经醒过来的俞劭。
五岁的俞劭有一双水晶葡萄样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纯净,让谁看了都忍不住要去逗弄一番,可是本该活泼的孩子此时站在施易兰身边却是精神萎靡的样子。
施易兰摸摸儿子软软的头发,和俞斌走向前磕了三头,再起身回去,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儿子不见了。
“小勺,小勺?”一开始,施易兰以为孩子是跑到哪里去玩了,唤着他的小名,可是,唤了好几声都不见他应,施易兰真的是急了,拉着俞斌两人在附近翻山蹈海地找,可是找了一圈回到原地,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施易兰急得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小勺,我的小勺,你哪儿去了啊?你快出来啊,妈妈都快急疯了!”
俞斌自己丢了儿子,自然也是心疼,看到老婆伤心欲绝的样子,更是恨不得自己有千里眼,立即找到儿子,把他抱到老婆眼前。可惜,自己只是个平凡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自己的老婆并期望老天可以让他找回自己的儿子。
老人看着黯然失神的夫妻两也没个办法,照说,这一个五岁的孩子在这到处是阻碍的深山里是不会走多远的,何况,自从上山来,俞劭一直是身体不舒服的样子,又怎么会走远了呢?但是,那夫妻两还就是没找到,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然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这孩子就是走远了又怎么办呢?自己对这地儿熟,俩孩子一路奔波过来都没个休息,先让他们回去休息,自己去找找吧?老人这么想了,便说了出来。
俞斌不同意,决定先送施易兰回去,然后和老人一起找,施易兰听了又不满意了,三人争执半天,最终决定施易兰自己回山上的木屋里休息,俞斌和老人再去找找。
整整找了一个下午,天都黑了,还是没在山上的任何一个角落看到除了他们自己以外的人影,亲身体验到那种在天渐渐黑下去,亲人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情况真的是叫人绝望。俞斌虽是一生坎坷过来,也快接近崩溃,老人也不比他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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